唯一的正能量,就是清醒地活着
我自认为是一个正能量人士,虽然经常分析社会时事和公众人物,只是没有打着爱华为骂日本收复XX的旗号,正能量的味道总是不够纯正。
个体在社会背景下思考和行动,所以大部分的个体行为总是隐含了社会问题。可是人一旦认识到社会困境,总有种无力感,这是很正常的,就像贫富差距、教育公平、城乡二元、资本监管等等问题,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。但只有还在思考、在共情、在追问“为什么”的人,才会感到无力,说明其良知未泯。
正能量首先是要清醒地活着。社会弊病的明晰,从来不是为了让大家绝望,而是为了让人不再自责。真的坏人很少,被社会压坏的人太多,35岁被裁员感觉自己没用了,买不起房怪自己没本事,青基本子没中说自己不是科研材料,这其实都是拿社会问题来惩罚自己,当人们不断地怀疑自己,人们就会停止爱自己。
一个缺乏内在价值支撑的人,会本能向外找宏大叙事的意义,假装在爱国家、爱民族。对国际政治如数家珍,对帝国主义阴谋洞若观火,就像乌克兰永远是被被利用的,美国是被犹太财团操控的,韩国是被财阀奴役的,教导叙利亚人珍惜稳定,教导泰国人民跪泰王.......只有小赢和大赢,保证自己在宏大叙事中的站位准确,顺带消解自己的痛苦:996加班都是美国的阴谋。
躺平是种悲观的应对方式,因为面对系统是无力的,所以什么都不值得做,也就什么都不做。叔本华有“人生是钟摆,欲望没满足就痛苦,欲望满足了便无聊”说法,但他枕头下面藏了一辈子的手枪也没对自己扣过扳机,余华笔下的许三观和福贵历经苦难,余华幽默地说“我靠《活着》活着”,理解痛苦不代表要成为痛苦。对社会困境的清醒认知,可以帮助处理个人和社会的边界,哪些是必须承受的现实。哪些是结构性的缺陷。所以我很讨厌躺平这个姿态,它把这个时代的悲剧直接变成了自己的悲剧。
我理解的正能量,就是清醒但不悲观。改变世界很难,不让世界改变自己也很难,但至少可以保留一点点棱角和底线,人们拒绝不了996,但可以不把加班当荣耀,改变不了教育内卷,但能不逼自己的孩子必须赢,这种细节看起来没什么,但却在重建一个个有尊严有思想的个体。正如福楼拜说的:人的一生中最为辉煌的一天,并不是功成名就的那一天,而是从悲叹和绝望中产生对人生挑战的欲望,并且勇敢地迈向这种挑战的那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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